自由之風

    總有一天，我一定要報這個仇！

    可惡！不過是遲個幾分鐘報告而已，為甚麼就要被罰當他的半天助理？不只如此，還要陪他超時工作到連晚餐都沒吃，這真是太沒天理了！這個惡魔！

    葉培軒踩著憤恨的腳步，抓起隨身物品踏出空無一人的辦公室。她化身為機關槍瘋狂按著電梯鈕，一付和電梯有仇似的。

    馬的！了不起啊？以為是本公司派來的就能這麼目中無人嗎？憑什麼我一定要留下來為他做牛做馬?!.....要是害我坐不到公車是要怎麼回家阿我?他能負責嗎！葉培軒為之氣結。

    一坐到一樓，她馬上奔往公司門外的公車站，幸好公車還停在路邊等人上車，畢竟是最後一班。

    這時，葉培軒瞥到一台熟悉的銀色BMW緩緩停在路旁，並走出了她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。

    梓川良冶?!他來這裡幹嘛？葉培軒倏地停下腳步，警戒的瞪著前方來者。

    叮咚！她口袋傳來收到訊息的聲音，她連忙打開螢幕一看，差點沒氣死：跟我去東區吃晚餐，現在。  梓川

    搞甚麼...??正要上前拒絕，手機又傳來一則簡訊：

    不得拒絕。  梓川

    …該死的了解她！

    葉培軒感覺自己的腦漿都快沸騰了，這下可好，連下班後清閒的時光都沒了！或許是氣得太久，她的怒火反而退了不少，正確來說是力氣全無。她像個老人似的拖著步伐，只想爭取短暫的清閒時光。

    「喂，你在哪裡磨磨蹭蹭的做什……」玻璃門被一高大身影推開，語帶不耐。

    咦？…梓川良冶只見葉培軒從他身旁鑽出去，裡都沒理他。

    這傢伙還真有膽啊？梓川良冶忍住想要打暈帶走的衝動，連忙上前阻止她進到公車內。

    葉培軒冷眼看著看著擋住去路的白淨男子，停下腳步後說道：「幹嘛？」

    「我是要你跟我去吃飯，上公車做什麼？我有車。」梓川良冶操著濃厚的日本口音，比了比身後的車。

    「先生，現在是下班時間，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。」葉培軒向等得不耐的公車司機比了個抱歉的手勢。

    「…你早上答應我甚麼？」梓川搖著手指，試圖幫不靈光的腦袋回復記憶。

    嘆了口氣，葉培軒苦著一張臉回想稍早被強迫答應的誓言：「在成為助理的學習時間，我願意聽從老闆的『所有』命令，服從『所有』指示，直到卸下職務的那一刻起……」一整個下午就是因為這樣被操的半死，想到就賭爛。

    「拜託！助理的工作只有半天，而且現在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！」她還想要辯駁。

    此時梓川良冶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，害葉培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：「身為助哩，不管老闆有什麼指示都必須完成，哪怕是件小事。而你也答應了，是『所有』命令，包含吃飯。」

    「況且我有說半天助理工時只到下午五點嗎？」想辯贏我？你還不夠格。

    「什麼？！」還來啊？葉培軒不禁嚇得睜圓了眼。

    「『半天』指的當然是整整12小時。這是應該基本常識吧？你小學沒學好嗎？」看看他！笑得多陰險阿這個人！

    「你…！」這根本是強詞奪理嘛！

    「所以現在還算是上班時間，況且吃個飯也不算太難的工作吧？知道了就快上車。」梓川滿意的看著她石化的反應，忍不住嘴角上揚的走回車旁。

    「等一下…」細如蚊蚋的聲音由身後傳來，害他一時聽不清楚。

    梓川轉身就見葉培軒頭低低的拳頭緊握，瀏海遮住臉看不見表情。

    「在此同時…」葉培軒聽著公車緩緩駛去，原本毫無情緒的眼中閃過一抹精算。

    「我要求你要請我吃飯！而且是去高級餐館！」小手指著他的鼻子，來勢洶洶。

    「我沒必要…」

    「並且附帶一杯飲料作為精神賠償！畢竟你要我當助理卻沒給錢，請頓飯還算你賺到了！」葉培軒差不多用盡此生的勇氣和氣勢，大聲宣示著。

    然後就這麼沉默相視了良久。

    冷汗涔涔的葉培軒不確定是甚麼原因讓他暢快的笑了，接著說句：「隨便你吧。」便俐落的躦進車廂。

    好耶…她高興得手舞足蹈。雖然不知道他答應的確切原因，不過能ㄠ到一頓飯今天就值得了。

    因為今天可是她一年一度的特殊日子。

    葉培軒蹦蹦跳跳的進入車內，還沒坐好，就聽得身旁的他一句揶揄：「小心吃太多會更胖。」

    「要你管！」葉培軒怒瞪他一眼，好心情瞬間消失。「而且我這叫肉感！才不是胖！差很多好不好！」

    「呵呵…又沒差，反正也沒人要。」梓川怪笑道，又噴了口毒液。

    「梓川良冶！」他是存心想氣死她不成?!

    「哈哈哈…」

    於是，就在微妙的氣氛下，車子駛向未知的道路……

*          *           *          *          *           *          *

窗外的景色呼嘯而過，列列的夜風襯上冷漠的街景似乎也使人心情鬱悶了起來。

    這算是她一生中最蕭條的一次生日吧……葉培軒默默地喝著方才進貢的冬瓜奶茶加珍珠，一邊這麼想的。

    以往總是會和室友元湘以及三五好友一起逛街、打屁，互相罵著彼此痛恨的人笑鬧著度過生日的。

    但這次似乎不太一樣…今天一大早元湘就突然消失了，只留下一張紙條說是要回老家過夜，機車就這麼被擅自騎走，害她要搭公車去上班，就這麼錯過早上報告的時間，結果因此被這個惡魔抓到把柄，讓她整個下午化身為廉價台勞，被使喚來使喚去，連個尊嚴都沒有……

  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，最近公司比較要好的同事們也開始慢慢疏遠她。有時還在私底下指著她竊竊私語，一副很有意見的樣子，她努力思考，卻怎麼也想不透到底是哪時得罪了他們。

    結果…她瞄了一眼梓川良冶，疲憊的嘆了口氣。也只能落到跟這個不知情的魔鬼一起吃飯的下場，真是夠倒楣的……

   想當初她還信誓旦旦的宣稱能在27歲生日之前交到一個男朋友，看來這願望也是實現不成了阿…葉培軒又嘆了一口氣。

    「怎麼，有人請吃高級料理當晚餐還不滿意嗎？」低沉而威嚴的嗓音突然響起，嚇的葉培軒差點跳起來，趕緊拍拍胸脯壓驚。

    「還是你只是覺得跟我吃飯很不幸？」梓川危險的瞇起眼，語帶威脅。

    赫！這傢伙是會讀心術不成？葉培軒壓下心中的驚訝，裝作毫不在意的倚著窗戶看向外頭：「有人請吃飯就不錯了，怎麼會這樣想？」

    沉默一陣子，梓川在開車之於不時瞅著倚窗發呆的葉培軒，最後說道：「抱歉，我剛剛玩笑開過火了。」

    「啥？」葉培軒錯愕的轉過頭去，一臉不明就以。

    「其實肉感也沒甚麼不好，像你這種型的還蠻多男性喜歡的…」

    「像我就是其中之一。」梓川說完這句話時嘴角竟有幾分上揚。

    他…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？突然說這種話幹嘛？葉培軒感到督促不安起來。

    「所以放心吧，你會有人要的。」梓川說完這句就靜靜的繼續開車。

    難道他以為我在為這件事生氣？什麼嘛！這傢伙不亂指使人時，其他方面還挺可愛的。

    「唔，謝謝你啊。」葉培軒想笑卻又憋住忍著不笑出來，只好繼續望著窗外掩飾。

    不知不覺，用餐的地點到了，是一家有名的高檔牛排館。

    雖然認識卻也沒熟到能自然的和對方聊天。葉培軒為了掩飾尷尬，只好自顧認真的埋頭大吃，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梓川。

    而對面的人也為持一貫優雅的作風，默默小口小口吃著。

    彼此都沉默的解決完主餐後，精緻可口的甜品被端了上來，葉培軒就如同發現獵物似的，不待欣賞便挖了一大口放入口中品嚐。

    嘛…其實這樣的生日也還不錯嘛～葉培軒此時感到幸福無比。

    梓川依他一貫的風格點了杯黑咖啡。他輕輕啜飲一口，便緩緩從外套口袋中拿出一盒包裝典雅的小盒子，遞向葉培軒。

    「唔？」葉培軒疑惑的眨眨眼，不知道他葫蘆裡要賣甚麼藥。

    梓川良冶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，優雅的端起杯子，一派輕鬆的敬道：「生日快樂，小葉，恭喜你27歲了。」

    靠…他是怎麼知道的?! 葉培軒驚訝到嘴裡的巧克力蛋糕差點掉出來。

    從他的臉上讀到「好髒」的表情後，她才回過神，連忙吞下蛋糕，用紙巾擦過嘴後才結巴的問道：「你你…你是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?!」連歲數都知道了。

    「因為我是你上司。」梓川回以燦笑。

    …這有講跟沒講還不都一樣?! 葉培軒覺得頭比在車上時更暈了。

    「好，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。」趁葉培軒還在混亂時，梓川飲盡了咖啡，並查看時間。「禮物收好，我送你回去。」

    「哦、好。」葉培軒只能呆呆回應，她慢慢收拾起隨身物品，感覺已經沒有食慾吃完甜品了。

    待上車後，在葉培軒漫不經心的指引下，他們來到她所居住的公寓下方。

    「咦？燈怎麼開著？」元湘不是不回來嗎?

    難道是…小偷？？雖然她們家沒什麼值錢貨，不過最近那麼衰，也不無可能。

    思及此，她連忙拖著拿來壯膽的梓川上樓，到了門口，葉培軒正猶豫著要不要開門時，梓川已先行一步，上前敲了敲門。

    啊阿，雖然你平常很渾蛋，不過今天是真的做人很好呀！葉培軒在心中感激著。

    「誰？」沒聽過的模糊嗓音響起，害她緊張了起來。

    「主人蹓狗回來了。」稀鬆平常的口吻。

    還沒反應過來，門就應聲而開，露出一顆鬼靈精怪的腦袋──是元湘。

    「唷，還真準時嘛！」李元湘和梓川愉快地擊掌，一轉身就看見門邊有個石化的室友，不禁失笑出聲。

    「是怎樣，不能和妳上司勾結唷？別發呆了，大家都在等你。」李元湘邊笑著調侃她，一面帶她進入室內。

    咦？大家…？

    「葉培軒，祝你生日快樂～」一見她進來，大家立刻瘋狂的尖叫。

    是公司要好的同事們，還有許久未見的家人。

    原來，大家最近一直疏遠她是因為……葉培軒一放下心中的大石，視線就不爭氣的模糊起來。

    「唉～為了準備這個可是花了我好久的時間呢～等一下可要記得好好表揚我啊！」李元湘見好友這麼感動，忍不住又想鬧她一下。

    「恩。謝謝妳…」沒有比一個貼心的好室友還要更棒的禮物了。葉培軒含淚而笑。

    「咳！各位同仁聽著！」在室內歡笑的人們一見到幾乎不可能站在這裡的人出現在門口，馬上驚恐得鴉雀無聲。「身為這場派對的半個主辦人，我很榮幸大家能一同參與這場慶生會，請大家好好的在此放鬆身心，並祝福小葉能在未來的一年能幸福快樂！」

    耶～祝小葉能幸福快樂一整年！大家歡呼。

    「謝謝大家。」葉培軒撫著胸口，感動與幸福不勝言語。

    「另外…」梓川看看錶，滿意的笑。「過幾分鐘我訂的pizza應該就來了，還請大家好好的吃光他們！那麼我將在此宣布…派對開始！」

    謝謝財務長！大家好不開心，一齊歡樂的進攻美食。

    「小葉。」一聽梓川在叫她，葉培軒連忙抹乾眼淚，才慢慢轉身。

    「這是身為半天助理的最後一個工作了，給我好好玩啊！這可是命令。」梓川難得的顯露出溫和的表情，「我就先走了。」

    「再見。」原來他一直都知道。

    這人其實一點也不算壞阿…葉培軒有點感動。

    …等等，他一直都知道？

    她突然想起下午那在毫不留情的咒罵下、與漫天的公文和會議下度過的時光，還有他意氣指使的嘴臉……

    馬的…她心中對他的感激被另一種情緒轉化，整個心情變得五味雜陳。

    既然早就知道了…就不會對壽星好一點嗎?你這個渾蛋！

    她發現她從頭到尾根本就是被梓川玩弄在鼓掌間，害她現在只氣到想對他翻桌。

    最好永遠都不要和你扯上關係啦！惡魔！小眼睛小鼻子的鼠輩！

    葉培軒已經暗暗決定好了一個生日願望。

    雖然這個願望會不會實現還是難說的事……

    只能看老天給不給賞囉！